拉呱
黑黢黢的夜
百年之约
在山下大桥边的草垛
聊聊人跟鬼
夜深星微明
风儿轻轻撩动树叶
草也妖娆
感觉他来了
后背有一股凉嗖嗖
回首
一口白色的獠牙
吐着舌头
猥琐的眼睛
给人感觉算是坦然
没有险恶
没有勾心斗角的敷衍
没有牛鬼蛇神
更没有口蜜腹剑的捧场
坐在沟边
吃着别人敬奉的贡品
互相的坦诚
信任流转
风戚戚 夜漆漆
拉呱，作者：郭默 诵读：丁升威
作者：郭默 诵读：丁升威
对于爱说话的人我们向来有很多告诫。“逢人只说三分话，不可全抛一片心”“逢人不说人间事，便是人间无事人”。就是提出道法自然的老子也说：“多言数穷，不如守中”。我有时就想跨越时空讨教下这位称为百经之首的创始人，这说话是不是人的天性，是不是自然？话虽这么讲，其实还是不问为妙，清朝不是就出现过“清风不识字，何故乱翻书”的文字狱案吗？听类似“敏于事而慎于言”的教导，可谓耳根生茧，不胜枚举，口一张就有杯弓蛇影之畏惧感。
而我还是最喜欢拉呱，觉得三五人拉呱，有如看小鱼戏水般的快乐自在。几个人凑在一起说说笑笑就是我们寻常百姓的风花雪月。小时候，在农村老家，晚上乘凉的人们，天南海北地拉呱，多是些奇闻怪事，因果报应，人间百态之类的话题。听起来既朴实又意味深长，既有劝善又有警示。常常到夜半三更才都悻悻然散去。现在想来，自己的启蒙教育竟然是那些听到的拉过的呱。
记得那时仿佛冬天特别漫长，家里时常来几个老奶奶和我奶奶拉呱，彼此倾诉些家庭琐事，有时是默默无言只是坐着消磨时间，边干点手头的小活。我最是喜欢她们来我家拉呱，消解很多奶奶的惆怅，也消解漫漫长夜的无聊。我往往都是在老人们的低声细语里睡去，半夜里迷迷糊糊醒来，还听到他们拉的正浓，有时听到第一次鸡鸣，老奶奶们才肯依依不舍的回家。
那时的暑假，没有条件去旅游。每天午后或夜晚，大门口集聚了前后的邻居十多个人，有的是看孩子的，有的把小羊拴到阴凉地里吃草，有的端一杯子茶慢慢的喝，那风就一股股应心的不断的吹来。这种悠闲自得，无所忌惮的拉呱氛围在年龄大了后，是在城里决然见不到的。我从他们中走来，我现在特别向往再回到他们中去。陶渊明说的“久在樊笼里，复得返自然”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！真是羡慕他，可以进退自如。
因为从小习惯了这些简单生活方式的缘故，我便也就有随时随地拉呱的热情和向往。从小便经常约几个小伙伴在南边的场院地里打牌，在村南边的坑里游泳，赤条条一个猛子扎下去，从南头到北头，上岸再拉几个架式，和小伙伴们切磋点从电视上学来的拳脚功夫，年龄略大些我们也会把桌子搬到院子里，就着清风明月饮酒拉呱。李大诗人的“花间一壶酒，独酌无相亲。举杯邀明月，对影成三人”真是寂寞得很。做人不可太清高，要有点恰到好处的俗气。自从喜欢拉呱，多了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，一起感宇宙之玄妙无穷，察人生之多姿多彩，其乐如斯。
上大学时，同学们多在食堂或宿舍吃饭，而我总约几个朋友在教室里吃饭，并美其名曰：“午间闲话”。三四个人边吃边拉，常常吃到回宿舍很晚，打扰了同学休息，免不了被同室的笑骂。就是大学将近毕业时，找了个女朋友也是通宵达旦地坐到操场上拉呱，再没有过别的深入的表达方式，现在年轻人看来会认为不太正常，那时的我们天真的令人神迷。
后来的岁月，我更加迷恋拉呱。与亲人对桌而坐拉拉家常；与同学朋友小酌几杯拉拉理想、谈谈人生；与寻常人家敞开心扉，话话家常；和摆摊儿的、做早餐的拉拉艰辛生计；这种拉呱最能走进生活，了解人的所思所想，更加体会人情冷暖。君子自爱不自贵。正是这些拉呱让我深入了解了人间万象，天道无常。我们本是肉体凡胎，以个人而言是匆忙一生，以自然而言是沧海一粟。如若把自己看成一滴水，一粒尘，一俗子与世间万象共语，尊重每一个生命，每一份生活的不容易，乐享生活的所有安排，岂不快乎乐哉。
越长大越复杂，终于还是听了些逆耳忠言，也就觉得沉默是金有些道理。所以也就变得故作沉默寡言，觉得默而不语，不怒而威，不言而重似乎更好一些，但总觉得生活里缺少点什么。前一段时间，凉风习习，回家时正碰到楼下的大叔和大妈坐着小凳子拉呱乘凉，此情此景便觉得格外亲切，似乎找回了过去拉呱时轻松愉悦的感觉，于是从大叔车库里搬出凳子坐着对拉。拉呱映射出的都是一个人真实的内心世界，对人警醒要深入的多。正襟而坐，侃侃而谈的未必是真心话。正所谓是大象无形，大音希声，大道至简。
回想这些年拉呱的话题，万变未离其宗。多是劝人行善积德，尊老爱幼，孝老敬亲，不昧天良，知恩图报，家和万事兴之类的话题。用拉呱时经常听到的一句话，水大自会淹倒墙，我们经常的在生活里感悟这些拉呱中的道理，人生的错误自然会少的多。
此生听了那么多娓娓动人的道理，看了那么多精深奥妙、语句丰富的书，觉得还是这拉呱的受益更朴实、真切。及至如今，对孩子的影响也很大。不欺诈、不虚伪、有良知，如果谨守这些朴素的道理，保持一颗善良的心，把孩子放飞远方，也便少了牵挂。或许他会遇到一些小波折，但良善总能战胜胜一切的坎坷，相反恶行也终将会败在自己过去设的局里，我相信如此，很多人也相信如此，因为天道如此。
2019年8月2日
文中图片摄影张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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